正如毛宗所说,天子的诏令与刘修的意思大同小异,都是让刘备会同公孙瓒夺回涿郡一带,把袁绍的退路堵死。毛宗出发的时候,小天子还没有收到并州的消息,所以语气远远没有那么急迫,给刘备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机会,如果你听话,以后论功行赏当然少不了你,如果你不听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跨过渤海,出现在辽东,你那割据一方的梦做到头了。
与用支持刘备夺取那片尚不知名的土地为代价来换取刘备配合的刘修相比,小天子很霸气,同时也很自以为是。刘修是在商量,带着一种强大实力带来的,不用言明的威胁,而小天子是在命令,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要求刘备听从命令。
刘备沉默了好一会,接连喝了两大碗茶,这才平静下来。他看看毛宗,笑了起来:“你倒是公私两顾啊,拿着朝廷的俸禄,顺带把德然的信也带到了。恐怕从德然那儿得到,不仅是这茶吧?”
“你这就搞错了,这茶不是他送我的,是我自己买的。”
“你自己买?”刘备嗤之以鼻,根本不信。
毛宗叹了一口气:“好吧,不瞒你说,德然是送过我茶,不过我后来被先生骂了一顿。先生说,你要是没钱,我来供你茶,你要再敢要他的东西,别怪我赶你出师门。”毛宗声色俱厉,真有几分卢植发火时的样子,然后摊了摊手,摆出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子:“你说说看,你们三个这么干,他都没赶你们出师门,怎么我收德然一点东西,他就要赶我出师门?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刘备愣了一下,扑哧一声把一口茶汤全喷在了火上。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忍俊不禁:“看来先生对德然真是火大了。”
“可不是,德然送的东西,现在一概不准进门了。”毛宗搓着手:“可说来也怪,都闹得这么僵了,他也没说一句要赶德然出师门的话。”
“你懂个屁。”刘备爆了一句粗口,“先生不敢德然出师门,德然就不能为所欲为,必要的时候,这个先生的名义还能有点用。别的不说,至少师兄和德然的关系还存在,真要赶出了师门,他还拿什么来限制德然?”他思索片刻,又苦笑道:“再说了,当然如果不是德然,师母和子言早就饿死在洛阳了,他现在因为公事而和德然交恶,总不能一点私德也不记。”
毛宗瞟了刘备一眼,摆摆手:“他们的事我们不管,你接不接诏吧。赶紧说,我还想抓紧时间回老家过年呢。”
“还老家,老家不是被袁绍占了吗,你还回得去?”
“袁绍占了怎么的,他还能把涿郡的人全杀了?按时交他税就是了。”
“那好,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带点礼物给那些族人。”刘备高兴的说道:“我们母子当初受他们恩惠不少,我如今有点出息了,也报答报答他们。他们被袁绍盘剥,想必日子也紧。”
“那给你恩惠最多的楚王和德然父子,你准备怎么报答他们?”
“这……”刘备眼睛一眨,点点刘修送来的那张舆图:“这不就是?”
“哈哈哈……”毛宗拍着手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竖子野心不小,宁可做个茹毛饮血的蛮夷王,也不愿意规规矩矩的做个衣冠楚楚的华夏臣。难怪先生说,几个同门不肖中,实力最小的野心最大。”
刘备尴尬不已,有些恼羞成怒,转念一想,他又坦然笑道:“大丈夫就是宁可鸡口,不为牛后,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在这辽东呆了几年,虽然只是个辽东太守,可是不管谁看到我,只有他们跪我,没有我跪他们的。这种日子我习惯了,不想再去给一个六亲不认的小孩做臣子。他现在能这么对付德然,将来未必不能对付我们,我没有德然那样的实力,做不了韩信,可我也不想做彭越、英布。”
他抚了抚眉中的那块疤,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我不需要他的水师帮我运兵,说实话,我怕他把我扔进海里喂鱼。如果真有心,不如来点实在的,帮我搞点粮食,再送我一些军械吧,其他的我自已准备,不劳他费心。”
“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毛宗盯着刘备的眼睛:“什么时候出发?”
“东西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向西。”
……
几乎就在同时,袁绍在易县的城墙上欣喜若狂。他刚刚接到洛阳的最新消息,刘修拒绝了天子的诏令,不肯赴洛阳参加朝会,反而送上了骠骑将军的印绶。再联系前一阵子刘修治下的几个州刺史不肯拿钱帮天子解决危机的事,袁绍可以想像小天子现在是如何的愤怒。
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这次刘修和小天子失和不是计,是真的,他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正因为如此,刘修不敢去洛阳,他一到洛阳,必然会像他的胡妾风雪一样被小天子软禁。
那接下来明年平定冀州的战事,刘修领兵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除非他在此之前先篡了位,否则小天子不可能再给他立功的机会。天子宁愿扔掉皇家的尊严,向藩王和大臣借钱,也不肯请刘修出山,这已经表明他将不惜一切代价的压制刘修。
这个时机来得太晚,可终究还是被我等到了。袁绍给自己暗暗鼓劲,希望刘修和小天子的冲突再激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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