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奕匡、文祥、李棠阶等人离开太平军大营之时还恍如身在梦境之中一般,说是前来谈判,但太平军根本没有什么谈判的意思,西王的话反倒是像在下最后通牒一般。
李棠阶在走出西王大帐之后,口中兀自愤愤不平的嘀咕道:“一群乱臣贼子,偶尔兵威嚣张,便不可一世了……”话还没说完,庆丰却打个哈哈,指着南苑大营内的太平军说道:“人家有嚣张的本钱呐!”
适才入营,各人各怀心事没有注意太多,此刻庆丰指点之下,众人才注意到,整个南苑大营之内,一队队太平军正在整队开拔,军容肃穆,火器精良。那些太平军士兵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之辈,更难得的是,他们身上都透着浓浓的杀气,一看便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各种型号的大炮也不避忌他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架架的套上骡马,拉着就往大营外而去。同时,大营东面又有源源不断的有太平军新到的兵马前来进驻,还有数不清的运送粮食、被服等各种物资的马车、牛车到来,看来太平军的兵力正源源不断的朝着京城而来啊。
李棠阶看了之后,心头甚是忧愁起来,他本是坚定的主战派,但看到太平军如此精锐的人马和火器之后,他也心头打鼓起来。庆丰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长毛啊,羽翼已丰,去岁以四万之众在津塘之地大破英法洋夷两万余众,据说光是抓洋人俘虏就有上万人之多。各位爷们可看清了,这大营之中还有不少洋人在帮着他们干活呢。”
李棠阶顺着庆丰的指点望去,果然见到不少身穿中国服饰的洋人在帮着太平军运送物资粮草,看来太平军果真是击败了英法洋兵的,是想去岁那两万多洋兵可是骁勇异常,僧格林沁等人统带十余万兵马都不是洋兵的对手,而如今京城里剩下的那些个八旗老爷兵会是击败洋兵的太平军之对手吗?
明显感觉底气不足的李棠阶不在出言谩骂,只是嘀咕着:“实在是不甘心啊,为何一群广西偏僻地方出来的乱民就将我大清江山逼迫到这般地步?”
庆丰打个哈气笑道:“李大人,这大清江山说到底还是咱们满人的,咱们都还没那么心疼,你着个什么急?走吧,快些回去了,本王的烟瘾犯了,还要回去先抽两口再向两宫圣驾复命。”说罢当先便走,只留下李棠阶一个人涨红了脸落在后面。
一行人在太平军士兵的护送下安然回到了京城,护送他们的那队太平军骑兵甚至直抵南面城门之下,然后耀武扬威的在城下绕行一圈,城上的清军都偃旗息鼓,没一个敢露头或是开上一枪、放上一箭的,就这样仍由太平军扬武扬威一番之后,目送他们回去。看到这般景象,李棠阶苦笑起来,喃喃自语道:“看来真是胜负已分,士无战心,大清亡矣!”
回到京城之后,几人稍作更衣便进宫去复命,庆丰等人还抽空吸了两口大烟过过瘾。回到宫中之后,在乾清宫内几人见到了西太后以及一众还在等消息的文武朝臣们。
听完庆丰等人的回复之后,众大臣都是一片哗然,纷纷痛骂长毛伪西王无君无父、乱臣贼子等等,末了杏贞发话问该当如何时,却又一个个的安静了下来。
清廷皇室宗室之内,稍有骨气的如恭亲王、肃顺等人已经身死,老成持重的绵愉等人反出了朝廷,擎天重臣僧格林沁被赐死,就连稍有些硬骨的醇亲王奕譞这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默不作声,只有庆丰、奕匡、载铨等懦弱之辈在,看到众人都不说话,庆丰等人又开始鼓吹起投降论来。
只听奕匡朗声说道:“太后,诸位臣工,如今国已经去了大半,幸能偏安,亦难持久。如今太平军队已经大举围困京城,观城外太平军已有5万之众,加上袁甲三等部叛军兵力,计有不下十万之众围城,而我军前将士皆无战意,只凭城墙守护,然京城内如今钱粮匮乏,斗米万金之价,军心、民心皆不在我,实在难以久守。果能融合满汉,退位让国,似不妨和衷商办。若因固执而至决裂,则满人均为我一家所累。”
此言一出,堂内不少满人已经放声哭了起来,而汉臣御史梁泰素等人却站出身来指斥奕匡贪赃误国,得罪列祖列宗,我大清国二百余年之天下,一手坏之,当议谋逆大罪论处云云。庆丰、奕匡等人当即反唇相讥,反问这些汉人御史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时间又争吵起来,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大多数汉臣居然斥骂想要投降的满人出卖祖宗,到让人摸不着哦头脑,谁才是谁的祖宗?
“够啦!”西太后一声娇叱之后,堂内逐渐安静了下来,杏贞凤目含泪,搂着吓得呆住了的小皇帝载淳哭着说道:“事已至此,再争吵也是无益,本宫感念天下满人今后生计艰苦,而先帝又只留下这一点骨血,断不想因固执己见而断送天下满人和先帝骨血的活路,本宫决定答应太平的要求!”
此言一出,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国人就是这般的好面子,就算改朝换代了,也要演示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来,此刻太后已经发话,心头大石都落下了。堂内跟着便是一片哀苦之声传来,更有些汉臣跪地磕头不止,哀求太后收回成命,情真意切之下,倒是令人伤感,看有这么多的汉人忠臣护国,真是天可怜见。可惜如若说要让这些人拿上刀枪上战场,或许又是另一幅光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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