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涛听了拿起茶壶一边添着水一边回着，“王叔，您要这么说，那咱们的关系可不仅是自己人这么简单了，二机部钱老跟我岳父的关系，咱们是同出一源啊。”
王军红听了笑着摇头，“你这家伙，刚才还叫王局，现在倒是转的快，叔都叫上了。”
“怪不得你小子能成事，比你那岳父，厉害。”
杨小涛忙摆手，“哪有，我这是尊敬革命前辈，发自内心的尊敬。”
“得了，我能走动冶金局主管合金这一步，见过的人多了，你就别打马虎眼了。”
“这次来，是跟你说一声。”
王军红脸色郑重，杨小涛也收敛神情。
“你们工厂，是不是得罪了上面下来的督导组？”
杨小涛闻言低头拿起桌上的杯子，然后抬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王叔，这话怎么说？”
“督导组的同志可能对实际工作不熟悉，难免有些着急。”
见此王军红看了眼杨小涛，同样拿起茶杯，“也有可能。”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有人打听你们机械厂合金材料的使用情况，还拉关系想要内部调动资料。”
“不过，被我发现后，制止了。”
说到这里，王军红放下杯子，“但你们要做好准备。毕竟，账目是可以查的。”
杨小涛听了轻轻点头，心里却是一惊。
这段时间督导组在机械厂里还算安稳，可现在看来，对方只是表面上的安稳。
私底下，仍在搞小动作。
或者说，是背后的人在搞小动作。
若不是王军红今天来提醒一句，搞不好对方发难的时候，他们还埋在鼓里呢。
至于地方为什么这样做，杨小涛只是想了下就明白了。
不论如何做，目的是不会变的。
从最初的张组长，曹主任，到后面的王国华，不论是针对机械厂，还是针对他个人，目的都是将机械厂拢到麾下。
或者说，将触角伸到机械厂中。
而想要站稳脚跟，就需要，政绩，或者把柄。
政绩估计是够呛，但把柄嘛...
机械厂这么大，那多人，大的层面上可以做好，但小事上，谁也不能面面俱到。
而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小见大。
就是以点破面。
如今，督导组打起合金材料的事，很可能就是想从这方面寻找突破。
杨小涛端着茶杯陷入沉思。
一旁的王军红也不打扰，给杨小涛时间考虑。
机械厂的特殊合金材料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红星钢铁厂，由联合之星指导生产。
这方面的供应量占据三成。
剩下的七成基都是冶金合金那边。
对方打听消息，一来是从冶金那边入手调查合金材料的供应量，从而推断出机械厂的产能。
虽然会有出入，却不会差太多。
至于调查这个干嘛，杨小涛心里也清楚。
因为失败者从来都是不甘心的。
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回场子。
甚至，他们会利用这件事，介入工厂物料的采购，查看物料平衡。
物料平衡啊。
杨小涛想到这个，就有些头疼。
别说现在了，就是再过数十年后，有了科学化的管理，有了更加方便的计算机，物料平衡都是件让管理者头疼的事情。
尤其是上面检查，如何确定做没做，就要看你的物料是否满足生产所需，用多了还好，就说明存在浪费情况，损害集体利益。
可要是用少了，那就存在偷工减料、对革命建设掺假的情况，危害巨大。
到时候，这责任，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肩负起的。
想到这里，杨小涛就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王叔，这件事我知道，谢谢了。”
“冶金合金那边，还要您多多照顾。”
王军红摆手，“这点你放心。我今天跟你说，就是这意思。”
杨小涛感激的点点头，王军红趁机劝道，“你们机械厂现在算是上去了，但老话说的好，高处不胜寒，站的高了，下面仰视的人就多了，他们只会盯着你们的阴影看。”
“有些事，要斟酌小心。”
“我明白！”
杨小涛举起茶杯敬做谢意。
等杨小涛将王军红一行人送走后，站在门口，心头的疑惑渐渐解开。
他跟王军红的关系并不算密切，双方总共没见过几面，若是说合作关系，那也只是研究所跟冶金层面的合作。
对方做到这个位置，不会不知道交浅言深的道理，可对方还是说了。
直到看着对方离开后，杨小涛咀嚼着对方的告诫，心头豁然开朗。
或许他们的交情并不多，但不妨碍他们所在的阵营啊。
王军红能够前来，十有八九是上面的意思。
也就是说，上级首长发现什么，借他的口来提醒自己。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这种方法来提醒自己，本身就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看来，这次事情的影响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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