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很蓝。
乡下小镇的村子中,水稻青绿,农人们咬着一根芦苇,挽起裤脚,穿梭在稻田河流间。
风自东南的海吹来,跨过广阔沧海,驰过茫茫江河,拂过无数的街道无数的景色,在掠过这座村子这条公路的时候,于此地喝茶的农人们抬头向风的方向投去一瞥。
这时候他们会看见,在东南方也就是风吹来的方向,那一条笔直漫长的如同地平线的公路上,有两道纤细渺小的身影,正手牵着手,徒步前行。
“那是老许家的孙儿。”
年已八十的老农人皱紧了脸上如核桃皮般的皱纹,他提着烟斗,指了指那两人,说:“镇上前几天刚通知的消息,他考到咱这儿哩,以后是要做驻村干部。”
“老许一家去了镇上,再然后去了城里,到第三代的时候,年轻人还是回来了。”另一位老人说,“还带了姑娘回来!”
许曜想起自己爷爷奶奶一辈尚在世时,父母时常带自己来这儿玩,如今许久才回来,风景与记忆中的竟然也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次回来时,自己带了一位新人,也就是玥玥。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女孩的微微泛红的侧脸,在烈日下并肩行走了很久,看似身娇体柔的她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并且脸色看上去也十分不错。
女孩儿有着一头雪白秀发,发梢在阳光下显得金黄璀璨。她戴着草帽,身穿一袭简单朴素的纯白夏日连衣裙,裙摆向下垂落,遮蔽了大部分双腿的肌肤。只有裸露出来的两条纤细小腿的曼妙的曲线在不断向下蔓延,直至到了足踝处,沉没于那一对白色的高跟凉鞋之中。她迈着平稳婀娜的步伐,走了很远,却像是不觉得累。
七月夏天的山风温热、慵懒,软绵绵地吹来,让人昏昏沉沉地想睡。
笔直的公路穿梭在墨绿稻田之间,前方已经快要能望见尽头。两侧的公路电线杆排排并立,略微下垂的电线上偶有候鸟驻足停留。
厚厚的积雨云悬浮在海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像是踮起脚尖触手可及。
祈殿玥扶着草帽,轻轻抬首,望着天上压得很低很低的一朵朵积雨云,边走边看时,不知不觉间向上抬手,手掌心伸向其中一片云朵的方向,像是要把它握在手心。
突然有山风吹来,将云层从她的掌心间带走,而他秀发上的草帽也一并飘浮而起,飞向远处。
她先是踮起脚尖,然后慌慌张张地小步向前跑。只是草帽早已飞远,追不上了。
两人抬起头,看见风像是有形状一般推着白云前进,而被卷于高空之上的草帽似乎也渐渐融入了云层中,很快只变成了一个渺小的小点,随着风远去。
她垂头丧气,唉了一声,双手叉腰的然后抿着小嘴,很不满意。
许曜摸了摸她的雪白秀发,“一会重新再买吧。”
“那是阿姨送我的呢。”
她想,如若可以,自己绝对不会陪许曜玩这种普通人过家家的游戏,她一定会在任何地方使用灵力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轻松些。比如说些现在,帽子丢了,那就飞上天去将它拿回来,而不是任由着草帽越飞越远。
但人在屋檐下,那就低头算了咯。
“还叫阿姨呢?”许曜说,“该叫妈。”
“唔。”
祈殿玥唔了一声,然后微微别过头,什么话也不说了,装高冷似得,实际上心底也羞涩得很。
她玩弄着自己被阳光染得金黄的雪白发梢,故意转移了话题,说道:“快点走啦,等太阳落山,镇上唯一的大超市就要关门了。”
“好好好。”
许曜附和着,看见祈殿玥赌气似得走在前头,突然间勾起了他的手,两人加快了速度,大踏步奔着镇上的方向前进。
大概三天前,他们来到了这座山村。村子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名叫仙游。
这里距离最近的镇上,也有六七里路,没有公交车辆往来,只能靠步行或是私家车。
这里是许曜的祖父母一辈的故居,世世代代,直至到了他父母一辈,才渐渐远离了村子,皆奔向大城市去生活。
但在他考公进了个乡镇,并且被派到仙游村作驻村干部的时候,他们一家才发现,命运总是兜兜绕绕,又回来了这里,不可谓无缘。
三天前,他带着祈殿玥回到仙游,打扫祖父母的故居,搬迁家具衣物,准备住下了。
这里很好,空气温馨,山风凉爽,夏日的白昼总是能看见成片成片的积雨云和如海一般蔚蓝的天,夜晚总也能看见地上的萤火虫与天上的璀璨繁星彼此闪烁,有时后半夜也睡不着觉,一抬头,肉眼能清晰可见银河的银心在山的后面升起来了,银河两岸的牛郎与织女星闪烁着别样光辉。什么都很好,可很多时候也很不方便。
没有公共交通,没有书店、网咖、咖啡厅,外卖快递一类就更不必提了,连到这里的光纤线路总是很慢,手机上的信号常年只有两三格。就连想去超市采购,都得行六七里路到镇上去。
许曜和祈殿玥就需要赶着时间,到镇上的超市去。
当然说是超市,其实也只是大一点的农家便利店。
颇有点幻梦破裂的感受。
祈殿玥站在便利店的门口,抿了抿小嘴,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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