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巡抚府邸的后院,老人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在喂马。清凉的风吹来夏日的芬芳,天空深蓝,两片云霞飘在遥远的山头。
“吁,今儿天气不赖,我得出去遛遛这匹老马!”老人说,“小六子,这儿就交给你了。”
“好嘞,张伯,小心点。”
“把它牵出来。”
张伯就是昨夜半夜起来喂马的提灯老人。他看样子六十来岁,身体倒也硬朗。他跨上老马,出后院门去了。
中午时分,靖溪小镇热闹起来,蛇娘他们住的客栈远离闹市,在山边,在镇街的边缘。山上密林中,张伯飞身下马。一阵烟似的消失,不久窜入蛇娘他们下榻的客栈。这实在是个奇怪的现象,因为马是老马,张伯是老人,但是从巡抚府出来的,当然都不是寻常之辈:马在离开洛阳后飞驰如风,现在张伯更轻快似烟!他悄悄走遍了客栈的每一间房间,最后停在后面的一间,敲起门环。
开门的正是乐逍遥:“老人家,你找谁?”
张伯把乐逍遥一推,侧身进屋,关上房门。乐逍遥大怒,可是无能为力。张伯身上一股无形的威严把他的火气打消了。屋里除了蛇娘,王守仁等人都在吃午饭。他们为了不抛头露面,打算整日不出房门,等蛇娘通知今夜分人赶赴少林寺——今天已是七月十四了,按武林高手的脚程,从靖溪到少林半个晚上即可。
众人见张伯撞入,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筷子,没有说话。
张伯将屋里人扫视一遍,看着王守仁:“如果老夫没看走眼的话,这位公子就是王守仁王大人了?”
王守仁起身行礼:“在下正是,不知老伯所来何事?”
“好!”张伯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奉我主人张巡抚送信。妖僧蓝续晓料定你继续向南,所以要在一线桥截击你们。我能轻易找到你们,蓝妖也一定可以。王大人,刘瑾已被蓝妖打下死牢,你的处境很危险。原本京都势力三分天下,宦官、蓝妖和以你为首的正派人士,但你被贬,也没人敢出头了。此次刘瑾对付你而失败,蓝妖正要除去你,把这笔账算在刘瑾那个替死狗身上。我家主人被蓝妖控制,昨夜暗诵关云长之春秋事,以李太白《蜀道难》告知王大人,若终无翻盘机会,听他语气,可能会辞官回乡了。”
“蜀道哉,非一日之功!”王守仁下拜,“请老伯传达王某人对张大人的敬意!万物由心生,若都轻言放弃,那也得从王某人开始,请给王某人时间。若张大人现在举事,王某人愿为马前奴。”
“没用的,蓝妖武功霸世,非人能抗,除非岳武穆在世,方可擒杀此妖!我话已带到,不宜久留,就此告辞。各位英雄,原谅老夫的鲁莽。再会!”
张伯出门离去……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耀着街道,乐逍遥奉彭流沙的命令到街上采集远行的物资。客栈内的莫子和王守仁商议已定:彭流沙回广西搬救兵,在边界和邻友势力范围内接应王守仁和觉空,到广西后再由天狼教的人护送王仁人往贵州龙场——广西和贵州交界,行程并没有比直下贵州绕多远;而王守仁一离开,可能危险的是蛇娘的旧居——蛇岛,因为蓝续晓要一手灭了刘瑾和王守仁,到皇帝那儿交差肯定把王守仁的死算在刘瑾身上,而刘瑾之死,那是蛇娘杨微兰杀的——多妙的连环计!莫子、东方未明、西门如玉、驼神,在蓝续晓眼里根本不够格上升为对手,所谓的通缉“盗丹药的贼”不过是刘瑾锦衣卫出京城的接口,而武宗好武成癖,什么“武林盟主”的事也就成了蓝续晓铺涨势力的幌子!蓝续晓使的可谓又是一石三鸟之计……
蛇娘还没有回来,王守仁突然想到什么,与正心情恍惚的杨青青对视一眼,双双站立起来!王守仁翻开随身地图,找到一线桥的位置,急急召唤莫子他们:“一线桥!蛇姨肯定去了一线桥,而不是去少林寺——少林此去只要半日路程,今天又没到比武的日子!蓝妖料定我们向南,定然在那儿设伏,而留下来是蛇娘临时决定的,那么,她肯定南下探路,而这次刘瑾已成蓝妖的囊中物,蓝妖绝对是亲自出马了……蓝妖到一线桥不见我,会想到我们在哪儿?走,我们立马去见蛇姨!”
杨青青眉头一皱:“王守仁,你送死吗?赶快按我们议定的计划,向广西去,再说,你那点武功,在哪儿不是累赘?遇事婆婆妈妈,彭流沙!你带他们全部一起走,我自己去和母亲汇合,快走!”
莫子立即醒悟:“王大人、觉空师弟、彭道长,你们带豆豆姑娘走!我们几个老东西在这儿守着,不然,恐怕谁也走不了!”
“我母亲不在,我说了算,照莫子说的办,立刻!”杨青青道。
王守仁仰天吸一口长气:“此生得与各位相见,死不足惜。如此,王某人去了!”
乐逍遥正在后院整理马车,王守仁等出门登车,快马飞鞭离去……
“娘!”
“豆豆!”
两声呼唤飘响在空中,声音未绝,杨青青施展绝顶轻功向一线桥驰去……
两个时辰之前,一线桥。两山到这儿形成摩天的悬崖,而远望连接两山的唯一大路在山中犹如一条细线,缠绕着从悬崖这边弯向那边。崖底的深谷河水咆哮,擂响了山神的腰鼓。蛇娘风轻云淡地站在崖顶,遥望远处的洛阳城。若是凡人,现今儿孙满堂地在家养老了,她想,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恍如梦境地等着一场惊天大战?欧阳白,希望我的预想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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