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没有理睬沈翻译,看向板谷,笑道:“太君亲自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您看我也没来得及出去迎接,实在对不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板谷也未能免俗,不过依然板着个脸,伸手指了指胡宽,冷声道:“你,跟我走一趟!”
“好。”胡宽神色如常的笑了笑,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张麻子急了,拉住胡宽,笑道:“太君,不知道我这位兄弟犯了什么事,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替他给您道个歉,您也知道,我这帮兄弟平日里懒散惯了,难免失了礼数,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见板谷不为所动,张麻子以为是听不懂中国话,赶紧用手势比划着,解释道:“我们都是良民,自己人。”
板谷愣了一下,以为张麻子还有什么背景,扭头看向沈翻译。
“太君,是这样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沈翻译还是如实把张麻子即将在新政府就任的事情说了一遍。
“哟西,原来是自己人!”板谷会意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旋即脸色一寒,继续盯着胡宽,示意身边的日军上前,不容置疑的说到:“带走!”
张麻子还想说什么,可是两个日军士兵径直走上前,不容分说的架着胡宽就往外走,板谷将眼睛眯成一条线,指着张麻子的鼻子,冷冷的看着他,示意他闭嘴。
万利赌坊的人无奈,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胡宽被板谷带走。
日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目的性极强,张麻子很清楚,板谷这回只是带走了胡宽,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咬牙切齿的说到:“妈的,这帮王八蛋,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胡宽说的没错,小鬼子不仅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自己人,甚至根本就没把咱们中国人当人看,指望他们给面子,只怕得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胡四骂骂咧咧的说到,说完朝门口呸了一口,骂道:“最可恶的就是姓沈的这个王八蛋,当了日本人的狗,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就觉得恶心!”
张麻子暗叹一声,皱着眉头说到:“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在别人眼里,我们现在跟姓沈的没什么两样,还是赶紧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把胡宽从小日本手里捞出来。”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这次是日本人亲自抓的人,肯定关在小鬼子的牢房里,那里只有日本人才能进出,别说是我们了,就算是县长来了,恐怕都没有办法。”胡四无奈的说到。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次如果不是胡宽,进去的人就是我!”张麻子很清楚胡宽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定了定神,不耐烦的说到:“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出去打听,看看人关在什么地方!”
“是!”虽然明知道这么做根本就无济于事,但是众人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陆续离开赌坊,留下张麻子和胡四两人。
等到众人走后,张麻子眼神一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神色复杂的说到:“胡宽是条汉子,这次我们欠了人家八路军一个人情!”
胡四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大哥,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我觉得咱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别说现在是没有办法,就算是有办法,我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往外捞人。胡宽这么做,就是想保全我们,要是再被小鬼子抓到我们什么把柄,弄不好咱们这帮兄弟全都得搭进去。”
“怎么,怂了?”张麻子不满的盯着胡四,问道。
“谁怂了?”胡四急眼了,拍着胸脯说到:“我胡四没什么本事,就是不怕死,如果能一命换一命,把胡宽救回来,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张麻子也就随口一说,叹道:“这话我相信,你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么一来,咱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八路军的人?”
胡四想了想,说到:“要我说,这个事情还真怪不到我们头上,事情是他们惹出来的,为了这个,大哥现在不也得背着汉奸的骂名,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他们了,如果大哥心里实在不过去,大不了以后我们想办法补偿他们便是。”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拿什么补偿?”张麻子反问道。
“大不了用我的命来偿!”胡四想也不想的说到。
张麻子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是要给胡宽偿命,那也是用我的命,说什么也轮不到你,你是我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觉得胡宽这事儿做的敞亮,咱们也不能小气,如果什么都不做,我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实在不行,我只能亲自给张振邦赔罪了,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
“行,我听大哥的,要不我亲自到苏州跑一趟?”胡四问道。
张麻子点点头,“事不宜迟,你马上动身,能找的人全都给我找一遍,就说是我说的,只要能够活着把人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好,等我消息吧。”胡四暗暗吃惊,明白张麻子是铁了心要救人,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感叹道:“大哥仁义,兄弟我没话说!”
“都快成亡国奴了,还要钱做什么?”张麻子毅然决然的说到,伸手朝外一挥,“赶紧去吧。”
胡四没再废话,转身离开。
偌大的赌坊就剩下张麻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来由的悲从心来,眼神变得空洞深邃,望着大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过久,张麻子恍然间发现大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近在咫尺,可就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得对方冲着自己在笑,嘴角微微翕动,似乎说着什么,可惜听不清。
定晴一看,大门口空荡荡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呵呵,还真是老眼昏花。”张麻子自嘲的笑了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道熟悉的影子,表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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